清晨的光洒在还没有从沉睡中苏醒的昭和小城上空。
空气中还弥漫着露水的味道。
白鹿一手端着一碗豆浆,一手用筷子夹着一根油条,喂着燕晴吃早餐。
燕晴坐在一张椅子上,好似没长手一般,吃饭只需张嘴。
左右前方,是来福和旺财。左右后方,是天狗和老吴。四人将燕晴护的如此严实,就是担心金不换不仅未死,反而怒极出手。
燕晴嘴里塞满了油条,一边咀嚼着,一边抻着脑袋张望。“这都什么时辰了?到底死没死啊?怎么也没个动静?”说着,眼神不善的瞪了来福一眼。
来福心里也没底儿了,挠了挠头,说道:“不应该啊。咱们是不是来晚了?也许‘姓史的’昨天就死掉了?”
燕晴咽下了口中食物,咂舌,咧嘴笑道:“有可能。哎你们说,史将军会怎么死?总不能死在厕筹之上吧?那也太惨了点儿。死都死了,还要人帮他擦屁股。唉!人呐,反正总是要死的,又为什么不选一个光彩一点儿的死法呢?”
正说着,不远处走来了一队人。
为首之人,便是那刘公公。
刘公公身边,年轻的侍卫队长紧紧跟随。
燕晴瞥了一眼来人,冲着白鹿张开了嘴巴,豆浆就到了嘴边。
“哎呀,殿下!您吃着呐。”刘公公嬉皮笑脸的凑上前见礼。
“小李子啊。”燕晴道:“这一大早的,你跑过来干甚呢?”
“奴才姓刘。”刘公公有些哭笑不得。他倒是并不在意燕晴这般身份的人记不记得住自己姓什么,就是十分好奇,不明白燕晴为什么会喜欢叫太监“小什么子”。也不知是否有什么典故。
“哦,小刘子……不对。”燕晴皱了皱眉,道:“宫里已经有个小刘子了,还是御前总管太监。嗯……这样,就叫你二刘子吧。排在御前总管太监的名号之后,可是抬举你了。”
二流子?
这还抬举人呐?
咱家可没得罪您,至于这么骂人吗?
刘公公心里暗骂了一句,脸上却是依旧保持着笑容。“殿下您喜欢就好。”
“呐,二刘子啊,一大早跑过来,是来给史将军发丧的吗?”
刘公公干笑了一声,回道:“殿下说笑了,金将军活得好好的,就是偶染风寒,不至于因此丧了命。呵,小的就是来看看。”说话的时候,刘公公脸上堆着笑,心里却是直发毛。他在宫中久闻南平郡主心狠手辣、卑鄙无耻、毫无人性、嚣张跋扈、无恶不作……今日算是彻底领教了!
这天下间,能恶毒卑鄙的想到在厕筹上下毒害人的,大概只有眼前这位了。下了毒之后,还一大早的不辞辛苦的跑过来查看战果的狠人——除了她燕晴,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。
金不换是皇后的人,燕晴是晋王世子。
皇族内斗,何其凶险。
刘公公本不愿掺和此事,可奈何那金不换是皇后心腹,名义上是来护卫自己的。万一真的死在了这里,自己又什么也没做,定然要被皇后怪罪,指不定脑袋就要搬家。可燕晴也不是他能得罪的——眼前这位,可是三省六部的官员都束手无策的人物,更是胆大包天的连皇后都敢硬刚的憨货!“呵呵呵,殿下,昨日刚下了雨,今日里竟还有些凉了。殿下在外吹风,怕是不妥。万一贵体有恙可如何是好。”
“也是哈,便找个避风的地方吧。”燕晴说着,起身就朝着一路之隔的院落里走去。
哗啦一阵,刘公公身后的侍卫,在年轻的侍卫队长的带领下,堵在了燕晴面前。
“呦呵!”燕晴咧嘴笑了,看向那侍卫队长,“这是几个意思?”
侍卫队长看了看燕晴,眼神躲闪。“殿下,金将军染了风寒,恐传给殿下,殿下还是不要进去了吧。”
“大胆!”来福面色阴沉,断喝道:“你是什么东西!竟敢阻拦我家殿下!是活腻了吗?!”
燕晴给了来福一个白眼,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:“不成器的东西!净给我丢人!你这般做派,把我烘托的像极了早晚要倒霉的大反派!废什么话!给我打!”说罢这话,她自己倒是往后退了几步。
霎时间,刀兵相见!
刘公公见状,吓得脸都白了。他哪敢上前,抱着头就跑到了一旁。偷眼看向被白鹿护着退到一旁,还嚣张的指手画脚的咒骂的燕晴,刘公公暗暗叫娘:娘嘞,这晋王世子,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,竟然敢跟御前侍卫动手。屁股上的伤是好利索了呀?
“旺财!你猪啊?刚才明明有机会仙人摘桃……来福!悠着点儿,别给打死了!”燕晴又坐到了椅子上,翘着二郎腿,慵懒的欣赏着眼前的打斗。“哎哎哎!老吴,你这就太无耻了,干嘛照人脸上招呼啊?毁了容还咋找媳妇?”
宫中侍卫虽然武艺不凡,可又岂会是晋王府高手的对手。不大工夫,一个个的就都东倒西歪的败下阵来。倒是那年轻的侍卫队长,身手不错,竟是与天狗过了十多招也未见落败。
这边正打得热闹。
忽见一物从院落中朝着燕晴飞来。
老吴和天狗距离有些远,竟是来不及阻挡。
来福和旺财却是根本没能察觉到危险。
眼看着那东西就要打在燕晴身上,燕晴身旁的白鹿忽然出手,一把抓住了椅子的扶手,将燕晴拉到了一旁。
啪!
那飞来之物打在了燕晴身后的墙壁上。
燕晴看了看白鹿。
白鹿一脸淡然,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做一般。
燕晴笑了笑,又回头看了一眼,眉头紧蹙。
一枚厕筹,插在了砖石之上。
“嘿!”燕晴又笑了一声,“史将军呐,你没死啊?”
“托殿下的福,暂时死不了!”金不换从院落中走了出来。
他的脸色有些黑。
是真的黑。
明显是毒药还没能完全逼出体外。
走路的姿势十分奇怪,竟是夹着腿走,每走一步,眼角都会因为痛苦而跳动。
那年轻侍卫长见金不换出来,暗暗松了一口气,又跟天狗过了一招,之后飞身退后,与金不换站在一起。
金不换咬着牙,面容抖动。“在下没死,殿下是不是很失望?”
“失望?还好了。”燕晴叹气道:“早晚不还是要死? 哎对了,史将军呐,昨夜风疏雨骤,本殿下灵感突来,写了一首小曲,唱给你听啊。咳咳……菊花残,满地伤,你的笑容已泛黄。花落人断肠,我心事静静躺。北风乱,夜未央。你的影子剪不断……”
听着燕晴兴致勃勃的演唱小曲儿,不只是金不换,就连老吴和天狗等人,以及远远围观的百姓都懵了。
这位晋王世子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?
怎么就毫无征兆的唱起了小曲儿了?
是几个意思啊?
发现众人不能理解自己的“幽默”,燕晴有些扫兴。悻悻然叹一口气,又对金不换道:“所谓人固有一死,或轻于泰山,或重于鸿毛。史将军想怎么死?”
金不换盯着燕晴,拳头紧攥着。不仅仅是因为恼怒,还因为身体不适。他不知道燕晴到底在厕筹上下了什么毒,竟是如此凶猛。尽管他耗费了不少真气,将毒逼出大半,保住了性命,却还是奇痒无比,十分不自在。“这个问题,殿下也该考虑一下!”说罢,实在是站不住了。他拱手抱拳,傲然道:“在下还有事情要忙!恕不奉陪!至于殿下给在下下毒,并且与大内侍卫动手的事情,在下会禀明皇上,请皇上圣裁!”
“别胡说啊!”燕晴嚷嚷起来。“谁给你下毒了?你有证据吗?至于跟大内侍卫动手……动手的是他们四个,我可没动手!”她说着,伸手划拉了一下来福四人。
被冤枉的四人没有被冤枉的叫屈,天狗甚至还哈哈大笑,拍了拍胸脯,叫嚷道:“就是老夫四人动的手!与晴儿殿下无关!你爱找谁告状都行!”
金不换冷笑,转身回了院子里。
那年轻的侍卫队长也带着一众鼻青脸肿的侍卫退入了院子里,堵在门口,防备着燕晴的人冲进来。
燕晴啐了一口,脸色难看的瞪着天狗,道:“你不是整天吹嘘自己的毒药有多厉害吗?”
天狗很是尴尬。“晴儿殿下,这事儿……金不换的内功太强,实在是……”
燕晴懒得听天狗解释,气鼓鼓的拂袖而去。一边走,一边怒声嘟囔:“这事儿没完!”走了几步,又拍了一下脑门儿,用更低的声音嘀咕:“轻于泰山……咋想的!”回到府中,燕晴又把天狗叫到身边。“太子那老表年纪轻轻的,武力值这么高的?”
天狗皱眉道:“虽然年纪轻,内力一般,但打斗起来,颇有章法,应该是有名师指点。若是非要见个真章,杀他也不难。只是……晴儿殿下,金不换手上沾了您大哥二哥的血,又不过是个将军,杀了便杀了。太子表弟的话,身份不一般,真若是杀了,怕是不妥。而且,后党在朝中的势力不小,真撕破了脸,恐怕……”
“这一点我明白。”燕晴说着,单手托腮,咬着食指,皱着眉头思索起来。“无冤无仇的话,当然也不能要了人性命。嘶……我就是好奇。皇后想在昭和干什么?”说到此,燕晴又想起了帝后。“你说皇帝和皇后之间……关系是不是不太好?”燕晴会这么想,单纯的是因为皇帝对她宠溺至极,而皇后却要杀她。
天狗摇头道:“宫闱秘事,不得而知了。”
燕晴抬眼看向天狗,迟疑了一下,又问:“天狗伯伯,你觉得……咱们府中,有没有可能藏着皇帝的人?”
天狗一愣,神色冷峻起来。“晴儿殿下可是发现了什么?”
燕晴摇了摇头,“可能我多心了吧。嗯,对了,今晚你不用去遛狗了。”
“要不要盯着姓苏的那小子?”
太子表弟,姓苏。
苏家,乃是中原豪族,世家之一。贞元帝登基,册封苏氏女为后。有苏皇后撑腰,中原苏家更是非同小可。
“暂时不用。”燕晴道:“容我再想想办法,杀了史将军再说。唉,如今打草惊蛇,更不好下手了。必须想个更阴毒……嗯,更高明的办法才行!”
更阴毒、更高明的办法,可不是那么好想的。
连着过了许多日,燕晴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。
京城却是来了信。
认真看完了晋王的书信,燕晴差点儿惊掉了下巴。
九门提督?
皇帝那老小子肯定是在开玩笑。
另外……
燕晴更加确定了自己身边有皇帝的奸细!
不然,自己写给父王的家书,如何能被皇帝拿到?
父王应该也是有所警觉了,因为信中跃然纸上的对皇帝的吹捧,对大梁的忠诚,怎么看都像是虚情假意。这封信,看起来不像是家信,反倒像是年节时御史们写的花团锦簇的马屁文章。
不过,通篇屁话之中,该交代的事情,倒也说明白了。
若是再敢提造反,也不过就是挨顿板子吗?
足见皇帝对自己的宽容,已经到了无底线纵容的地步。
如果皇帝不是为了安抚人心的话……
帝王心思,太过复杂,比女人的心思还难猜。
难猜就不猜了。
真若是有机会的话,直接问问那老小子就是了!
等等!
燕晴脑海中灵光一闪,忽然又想到了前些时候那个擎天柱来。
自古以来,穿越者为了谋求diao丝逆袭,大多都会跟皇帝打交道,甚至会夺权篡位……
京城口音……
疑似官靴……
一个念头在燕晴的脑海中冒出来:皇帝那老小子该不会是穿越者吧?
又或者是京城中的某位大官儿,是穿越者?
这不是没有可能!
但是……
如果皇帝或某个大官儿是穿越者,为什么这个世界里并没有什么现代痕迹呢?
这不符合穿越常理!
……
楚州。
一条河边。
一个农妇正抱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孩子的死尸,嚎啕大哭着。
她不明白,本应该在村口儿跟一群孩子们讲他自己编写的《西游记》故事的孩子,怎么会失足落水。
她的情绪彻底崩溃了。
哭嚎的嗓子都哑了。
不远处,一个身穿劲装的男子,看了一会儿,转身离开。
刚走出几步,一人叫住了他。
他循声看过去,叫住他的,是本地的捕头。
那捕头神色凝重的走过来,一只手按在刀柄处。上下打量着男子,捕头问道:“你是哪里人?缘何在此?”
男子看了看捕头,视线又看了看捕头身后不远。
几个捕快,正在慢慢散开,看架势,似是打算对男子实施包围。不问可知,这帮捕快,应该是对男子的身份起了疑心。
男子面无表情,亦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金牌,递给那捕头。
捕头狐疑的接过金牌,看到了金牌上的三个触目惊心的字:密侦司。
手一抖,金牌差点儿掉在地上。
捕头慌忙将金牌双手奉还,更是连连作揖,之后不再多言,带着一种捕快,迅速离开。
密侦司,是贞元帝登基大宝之后建立的一个秘密组织,名字也是皇帝亲自取的。与供奉堂一样,密侦司直接听命于皇帝。又与供奉堂不同。供奉堂只负责皇帝安危,大多足不出京。而密侦司,则遍及天下,无处不在。
……
供奉护天子,密侦察天下!
燕晴将供奉堂和密侦司戏称为东厂和西厂,更将供奉堂堂首与密侦司司长称呼为厂公。
燕晴十分怀疑,自己身边的奸细是否就是密侦司的探子。
密侦司密探,武艺上,虽然大多比不了供奉堂的供奉,甚至是侍奉,但论及阴谋算计和藏匿身份的手段,两个供奉堂的侍奉,也比不了一个密侦司密探。这种人,若真是藏匿在府中,想要查明到底是谁,必然不易。
据坊间传闻,不论是京畿还是地方上,每个朝廷大员家中,都藏有密侦司的密探。
虽然还没有听闻过有大臣乱说话而出事,但密侦司密探的存在,依然会让文武百官胆战心惊。
在燕晴出生之前,晋王曾经借南下楚州之际,找出了府中密探,并将之暗杀。
没想到,不知何时,密侦司的手,又伸了过来。
心情烦闷之下,燕晴来到了昭和最高的酒楼的顶层,将一整层都包了下来,独自一人靠窗而坐,享受着开阔的视野,一边喝酒,一边琢磨着怎么找出奸细来。对了,还要想一个弄死金不换的办法。以及对付太子表弟,恶心皇后的事情……烧脑的事情太多了,燕晴感觉这样下去,自己会很快老去。
来福忽然过来,低声对燕晴道:“殿下,青衣求见。”
“啊?”
“青衣求见。”
燕晴愣了一下,咧嘴笑了。“是吗?快请。”
青衣先生穿着一袭长衫,上得楼来,也不客气,直接在燕晴面前坐下。
燕晴看一眼守在一旁的来福,摆摆手,道:“你下去吧。”
来福皱着眉,没有动,警惕的盯着青衣。
“下去。”燕晴道。
来福无奈,躬身退下。
青衣看着燕晴,眼睛里带着柔和的笑意,说道:“好久不见了。”
“是啊,你来的正好,有个事情,想请教一下。”
“哦?何事?”
“我想杀了金不换,你帮我想个主意。”
“这……”青衣哑然。
他真的很想问问燕晴:“找我帮你想主意杀了与我合作的人,是不是有些不合适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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